来源:名利场艺术(ID:wh2dian)
上海保利大剧院是一座“水景一体”的建筑,白天它就像一个装满许多秘密的玉石,静搁在远香湖一畔。
晚上它则成了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盒子,漂浮于广阔的水面之上,与自己的倒影安静地对话。
建筑与水、风、光等自然元素相结合,各方向都有观景平台,观众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景观。
而保利大剧院的设计师,正是大家所熟悉的普利兹克建筑大奖得主、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。
安藤在考察过实体建筑后,称之为他在中国“所设计作品的最好体现”。
01
“没文化的”鬼才建筑师
记得在老旧的思想中,一句常说的话就是:专业要对口。
父母都会对子女灌输一种观念:你要是大学专业没选对啊,以后到社会上就混不到饭吃的。
而安藤忠雄就是一个极好的反例。
出生于1941年的安藤忠雄,自小在大阪由外婆抚养长大。
外婆是小商人,无余暇照顾孩子,任安藤忠雄在老街上“野蛮生长”。
幼时顽劣贪玩,打遍街坊无敌手。
两岁时的安藤忠雄(左)与双胞胎弟弟北山孝雄
进入高中后,安藤开始学习拳击。
练拳击原本是弟弟北山带的头儿,起初是出于好奇,玩玩而已。
但练了不到一个月竟考取了专业资格,安藤归结为自己“有打架的天分”。
有一天,拳馆来了位日本拳击界名宿,在领略到他那惊人的战力之后,安藤的兴奋之情在瞬间消失殆尽。
速度、力量、心肺功能、恢复力,不论哪一项
心中靠拳击维生的淡淡期待被彻底击碎,当下就决定放弃拳击。
不过拳击比赛让他收获颇满。
他靠着比赛奖金的钱,开始去日本各地旅行。
还有两度环球旅行,足迹遍及欧、亚、美、非四大洲及南亚次大陆的众多国家和地区,去考察世界各地的建筑作品。
第一次去东京的安藤,在日比谷看到了尚未被拆除的帝国饭店。
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古典主义的惊人之美。
在一家旧书店内,安藤偶然发现了勒·柯布西耶的法文版建筑作品集。
当时他连柯布西耶的名字都没听说过,
但从书的装帧,到内文的草图、设计图,都有种不可言喻的美在吸引着安藤。
而这本书,对“建筑青年”安藤产生了深刻影响。
他并不是没考虑过大学建筑系,但国立大学门槛高,私立学费又贵。
于是他托在建筑系读书的朋友,买来全部教科书,去大学旁听。
晚间上夜校,全靠自学。
就是这样的“野生”安藤忠雄,横冲直撞杀进日本建筑界,自学成才开创自己的风格流派。
安藤在大阪的工作室
作品一次次惊艳世界,被称为“没文化的”鬼才建筑师。
02
斩获日本建筑学会奖
住吉的长屋建于1976年,是安藤忠雄建筑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。
长屋是大阪比较普遍的住宅方式,大约是两间的长度为一户,然后连续排列而成,内有中庭或者小的开放空间。
在这种狭窄的布局下,采光、通风、日照成了很大的问题。
但在关西这种长屋下长大的安藤,自然最了解如何解决这些难题。
极端条件下依旧存在着丰富性。
他试图在其中放置一个混凝土结构,像切蛋糕似的从内部把箱体三等分,创造出一个微观世界。
建筑对外没有设置一个窗户,从外部看只是一个没有光线的黑盒子。
但当你走进其中就会发现,因为有了庭院所以非常明亮。
要想到达起居室,必须经过中庭,并由中庭来连接四周的空间,充分还原了住宅生活情趣。
“住吉长屋”是安藤艺术创作的原点,因其小空间的个性化表现,斩获1979年度日本建筑学会奖。
有人说:“你盖的这个房子想法蛮好的,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晚上上厕所怎么办呢?如果这样的话,你是不是很冷?”
安藤平静地说:“如果你觉得冷可以多穿件衣服。”
“如果下雨呢?”
安藤:“撑把伞。”
“如果下雨,天气又冷呢?”
安藤:“我建议你不要上厕所。”
对安藤来说,这种自然的困境是有意义、也是有魅力的。
庭院中,自然每天都展现一个不同的方面。
庭院是在住屋中展开的生活核心,它引介着诸如光、风和雨这些自然现象,而他们在城市中正在被人们所忘却。
因为有了自然的气息,墙壁看起来不再是冷酷的囚牢。
一切都变得惬意了起来。
这正是安藤忠雄企图找回在传统街屋曾经拥有过的生动感觉。
为了使街道和房屋表现出亲和力,所以通道并没采用封闭的走廊。
公共和私密空间相互渗透充满活力,人们能够体验各自空间里的生活。
03
光之教堂
小时候安藤家里的长屋加盖二楼,屋顶洞开,阳光就射进潮湿的长屋。
一抬头,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。
也许为什么他的作品中,光永远是一种把空间戏剧化的元素,或许就源自于儿时的记忆,对自然光线变幻的迷恋吧。
从左至右:工作室楼、起居室楼、卧室楼
位于日本兵库县芦屋市的小筱邸,是一个以光为主题的清心寡欲式生活空间。
在起居室楼的开敞空间,光线从天窗上洒上柔和的混凝土墙壁,每一刻墙壁都在产生着变化。
纯色的墙壁与光线产生的对比是如此美丽。
现代主义大师中迷恋混凝土者不少,从柯布西耶、路易斯·卡恩到丹下健三身上,都能找到类似情结。
但能把清水混凝土工艺做到平滑如砥、丝般感受者,非安藤莫属。
建筑物采取的清水混凝土,刻意保留了施工模板的孔洞痕迹,使得表面有种纤柔若丝的肌理效果。
又有种类似皮革的质感,一改往日冰冷混凝土的感觉。
光洒下来的时候,格外温暖朴素。令人甚至想要把脸凑上去感受墙壁。
光影的魅力,在他的建筑中随处可见。
大面积的落地窗采光
竖向条形窗采光
顶部天窗采光
每一处都伴随着光线互相依存。
而要说到光线,“光之教堂”可谓是光与影弹奏的最好听的交响曲了。
教堂是一种信仰的存在地。
如果没有了光,那教堂将只是冰冷水泥空间。
能否用混凝土去创造一个既有着庄重神圣肃穆感,却又美丽得直戳人心的空间呢?
这就是光之教堂诞生出来的最初想法。
当阳光从墙体的水平垂直交错口里泄进来,光之十字不用任何多余的旁白,就可以告诉你何谓神圣,清澈,纯净,震撼。
令信徒们产生接近天主的错觉。
除了置身于墙壁中的大十字架外,并没有放置任何多余的装饰物。
安藤忠雄说他的墙不用挂画,因为有太阳这位画家为他作画。
而光之教堂的精华,远不止此。
安藤传达给大家的思想是——每个人都是平等的。
在梵蒂冈,教堂是高高在上的,主祭神父站的比观众高。
而在光之教堂中,台阶是往下走的,这样神父站的与坐着的观众一样高。
光之教堂中神父与观众人人平等。
这,才是光之教堂的精华。
安藤忠雄曾在湖南大学的讲座中作出了完整阐述:
“其实大家都没懂光之教堂,很多人都说那十字形光很漂亮,实际我很在意人人平等,在梵蒂冈,教堂是高高在上的,主祭神父站的比观众高,而我希望光之教堂中神父与观众人人平等,在光之教堂中,台阶是往下走的,这样神父站的与坐着的观众一样高,这样就消除了不平等的心理。这才是光之教堂的精华。”
04
建筑、自然、生命
而安藤忠雄的水之教堂,作为一个婚礼的教堂,依旧延续了与自然共生的理念。
梁静茹的《崇拜》曾就在这里取景。
当巨大的玻璃将完全打开,使教堂与大自然混为一体,婚礼仪式犹如在北海道的大自然中举行。
周围的白桦林,北海道的蓝天白云,全都一五一十的倒映在湖面上。
新人们感受着北海道的清风,听着湖水的潺潺声,远处更是传来小鸟歌唱声,宛如大自然送来的赞美祝福着新人。
安藤忠雄和他的助手们,在场里挖出了一个90m×45m的人工水池,从周围的一条河中引来了水。
水池的深度经过精心设计,以使水面能微妙地表现出风的存在,甚至一阵小风都能兴起涟漪。
而说到水,安藤曾把寺庙建在了一座莲池下面。
这就是属于真言宗御室派的本福寺“水御堂”。
俯瞰整个水御堂,你只能看到一个椭圆形的莲池和池子中央向下划开的阶梯,那是通往佛堂的入口。
常见的宗教建筑大多是向上走,以表达宗教修养的提升和对上天的接近。
然而反观水御堂的设计,却在莲花池的包围中慢慢进入庙宇。
顺着这条台阶走下去,犹如水慢慢覆盖蔓延你的全身,颇有一番洗涤心灵的意味,所有的乾坤都隐藏在这一池莲花底下。
纯白色的墙,把人的心灵从尘世净化。
进入宁静禅意的莲花池中,会发现蓝色的光线渐弱,直至差不多全黑。
在到达楼梯底部之后,便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颜色和光线完全与外面不同。
你会突然被满堂的朱红色唤醒。
而光线的进入,生成了温和的橙色。
从外面看,大殿建筑物的墙呈圆形,但室内的柱列和内部墙壁则成正方形。
这段旅程,象征了净化、死亡和重生。
这种独特而神秘的气氛,把人们从日常的烦嚣的升华出来。
展现建筑材料的本质是安藤设计的标志。
他不用任何装饰,只把材料的本质展现,令人专注于感受建筑物的空间和光线,再引领信众进入纯净的灵修状态。
安藤让习惯了木材和纸张等暖性、柔软建材的日本人,在面对冰冷、坚硬的水泥时也能唤起内心的感性。
看着安藤忠雄的建筑,你能感受到自然的另一种表达。
自然远远不止是原始的花草树木,如果只是在建筑内摆一些盆栽,那自然的气息未免太生硬太粗糙。
如果每一个建筑拆开来看,不过是几何体的组成物罢了。
但当自然和光被恰当的引入进来,平凡的屋子也就有了生命力。
安藤忠雄的作品「头佛」
“光赋予美以戏剧性,风和雨通过他们对人体的作用给生活增添色彩。建筑是一种媒介,使人们去感受自然的存在。”
如果说,不把一个建筑设计得美观又舒适的建筑家,不是一个好的艺术家。
那么安藤不仅做到了以上两点,在很多时候安藤还更像是一位哲学家,不断思考建筑与城市、自然、光影、生命之间的关系。
以苍穹为屋顶,以地面为地基。
他把建筑当做一种媒介,让人们感受到自然的温度,唤醒每个人身体中那份对纯粹生活的渴望。